Instagram日記整理（1）

 2021.03.19

1.

好的事情、壞的事情，關於成長的事情、磨人的事情，全都是複雜的事情。因為複雜，所以難解；因為難解，所以不如不解。
太過費心思的謎語，太多迂迴曲折的無病伸吟，我的日子這樣一天一天過去，沒有幸福、沒有憂鬱。多的是小情緒，持續的是上緊發條又偶爾鬆脫的狀態，再多的鼓舞都是枉然。沒有愛、沒有恨，卻也總是因為愛、因為恨，騙自己，然後再承認；逃避，再告訴自己絕不能掩耳盜鈴。
是不是生長在這個環境，就注定不能當個永遠不會遇見燕子的快樂王子，有時候真的好想要一輩子聽不到、看不見，因為天氣好所以笑著，因為跌了一跤所以哭了。
感情是殘忍的，沒有感情也會被稱之殘忍，但沒有感情的殘忍似乎更為快樂也說不定。

2.

「我會逐漸癒合，直到再也寫不出鋪張的詩。」
但在此之前，還是寫吧。感情是創作者、藝術家的養分，也無異於毒藥，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，也將感情一般化流程處理的機會抹殺，注定留下一筆傷痕，一筆血淋淋的印記。
用若有似無的形容去概括心浮氣躁的身心狀態，果真是疲乏無力的掙扎，既讓人緩和呼吸，又讓人振筆不休，果真是就連下筆的一刻都還是矛盾。
哪時候不矛盾呢？上一秒說自己好了，下一秒又恨得牙癢癢；前一天覺得差不多都忘記了，隔天卻又逼不得已想起來。
閉緊門扉，不要再出現任何意外，不要再讓任何人踏足。一個人雖然危險，卻不會招致不幸。何況，誰說美好結局的背後是美好未來呢？不如不要期望任何美好、任何承諾，因為一切都是失控的，一切都有可能是讓人失望的。懷抱期待的代價，明顯是任何幸福美滿的乘法。

3.

有時候很佩服自己，日記總是寫滿空泛的話，沒有記敘、沒有事件，甚至有時候閱讀過去的紀錄，也都記不得到底具體而言是發生什麼事了。
也因此，我的日記只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，當空泛的字句能跟曾經存在的情感相互照映的時候，所有紀錄都是活著的，也就自然而然能被理解了。我能理解我，那就夠了，原諒自己，始終是重要的課題。

2021.03.21

1.

還有好多好多種感覺尚未被經歷，即使知道經歷起來不見得有幻想中那麼浪漫，但總比一直一直走在沒有月色的黑巷子裡來的有趣、迷人。
不想用「要是我不再活著」的角度去思考人跟人之間淡薄的緣分，可是用「現在我還活著」的意識去思考似乎也是一無所獲，而死亡帶來的懷念是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最沒有意義的，反過來說，活著就有機會去找到意義的。
「總有一天」——想過多少次總有一天，有些成真了，有些注定難以成真。就算成真了，也因為心境的不同，都不再是當初想像的，美好的、自滿的，能夠瀟灑笑著的樣子；相反的，是真正感受到了負擔跟代價，明白了表面上的好結局實際上是沉重的後果，幸與不幸，就變得更加難以定義了。
可能所有事情都是這樣吧，難以去認定當初的選擇、當初的結果是不是一定就是最好的、最壞的，當我覺得事情已沒有轉圜餘地的時候，實際上是最寬的退路也說不定。
去相信吧，所有事情沒有好與壞，只有該與不該。總會來的，會消失的是留不住的。就算是美麗的靈魂，總有一天，也會變成我不認識的型態，在世界的某一處過著我所不知道的幸福的日子。

2.

最近深感，很多事情如果變質了，那就真的是不可逆的了。如果用強硬的執念去框限住流動的時間，那僅僅是延長和扭曲消失的過程，就結果而言，是不會改變的。
只不過痛苦的程度，似乎是會因此改變的。或許會因為時間更長，更放不開、捨不得，用時間計算付出的成本，用眼淚追討再也無法挽回的代價，是變本加厲的折磨，是裹著蜜糖色外衣的毒果。
卻也有可能，因為時間的拉長，反倒沖淡掉原先不合理的執念，放手，讓感情真正自由。
說是自由，自由真是在我們社會下渾然天成、不必假以修飾的好聽話，實際上就是無牽無掛，因為缺乏重要性、因為缺乏那份在乎的感受，所以自由，不必再受任何人的牽扯。不在乎了，所以自由了。
這樣好嗎？恐怕也只能相信都是避無可避的兩條路吧。當既有的情份只能被拿來當作煩惱的燃料時，遲早有一天，一定會燒完的。
總有一天，不論執念消失與否，都因為命運的不可逆性，只能海闊天空的。

3.

紀錄，是為了有一天能讓那些記憶安然死去，讓它們不必再固執的停留在我的腦海，讓它們甘心停止躁動，還給我真正的平靜。
紀錄，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次陷入任何沒必要糾纏的漩渦，一旦陷落，又要花好久好久的時間復原。不要再欺騙自己沒有感受，也不要再假裝自己是沒有同理心的人了。如果沒有同理心，是不會費心思去勸自己善良的。
紀錄，是為了誠實，儘管從心到字的距離就已經喪失了某些程度上的誠實，但這已經是最接近原始的模樣了。誠實，是為了讓心與心、時間與時間之間的關係更為緊密，讓不同時空的不同個體交談，去慢慢梳理出不同階段給出的答覆。

說到底，多愁善感真的沒有多少好處，我也不願成為這樣的人，這種既辛苦又難以被理解、容易被嘲笑的，像標靶一樣的存在。但矛盾的是，這是一部分真實的我，也是希望被沉默注意的部分，不想被誤會成別的樣子。
如果用先入為主的判斷、刻板單一的思維去理解我，不如用我的文字去理解我吧，至少，那不會是自以為是、錯誤、充滿誤會的，對任何人來說「真實」卻虛假的印象。那是我絕對無法包容的部分，也是我絕對絕對無法原諒的，過分的踐踏。
為什麼明明那麼努力，卻總是給人帶來不好的印象？不論怎麼自我檢討、改進，也還是換不來預想中的反饋。無意對他人的意見卑躬屈膝的、無條件的接受來改變自己，卻又想用主觀的認知去創造我所認定的善良形象，是不是過於貪心了？

4.

那些不願想起的事、那些傷害我的事，我全都記著，但都不願多提。似乎不論過了多久，都在在應證當初所寫的字字句句：「無法為逝去的時光平反。」
偶爾想起，大部分的時間忘記，剩下的，就默默地建立起防衛心，因為相同的傷害沒有勇氣再受一遍。生氣嗎？悲憤嗎？無奈嗎？都不重要了，句點已經在遙遠的地方劃下，改寫不了的文章就用來擺設吧，偶爾看看，偶爾想起來，這樣才不會動了其他不該有的念頭。
不是「憑什麼」的問題，也不再是「為什麼」的問題，是我不夠軟弱，不夠懂得為自己爭取，那些源自他人的歉意也都不是悔意，如此一來，也只是讓人看清「原來是這樣子啊⋯⋯」該說是好契機嗎？不必虛偽的藏匿想法，讓我知道，我的努力全是白費力氣、白費心機。我是那麼的惡，也用不著再為自己證明。
人格像一座沙塔，需要一點雨水，需要一點信心。但手指一彈，也就輕輕散了。剩下的，再慢慢拼回去，狼狽的、不堪的。我沒有那麼好，但應該也沒有那麼壞，好想為自己辯解，可都是無從辯解。
從什麼時候開始，已經可以大搖大擺的承認自己就是個爛人。反正已經無法控制他人的主觀評價，怎麼想、怎麼評論，都有太多莫名其妙的因素在，如何照顧到所有呢？
可能只是灰心，再也無法打從心底去相信一些事情了吧。任人踐踏不是我的作風，但強硬的辯解更不是能夠採取的行為。是我錯了嗎？不是我的錯吧？明明不是我的錯才對。真心如果換來假的真心，那還真的不如給予絕情，至少絕情，並非矯情。

5.

承認自己陰陽怪氣並不會變得比較不那麼陰陽怪氣，該發洩的時候還是需要發洩，只希望我的陰陽怪氣不會去傷害到任何人。
以前以為，人跟人之間是互相的，只是因為太年輕了，所以沒有真正領悟這句話；後來，徹底認知到人跟人之間必須是互相的，所以失望了。
平等的、對等的、相等的，拿感情來斤斤計較是最沒用的、最不可行的，因為在乎的程度不一樣，因為認知的程度不一樣。冷卻的時間多了，自己的成分變多了，不可原諒的事情變多了。
別人在膨脹，自己卻變得越來越渺小，直到有一天大家都離開了，才會發現原來早就落單了——非得是這種結局嗎？我才不要，我無意去包容他人的單純天真，更不願成為卑微不被感謝的助力。既然不被珍惜、不被感激，那一廂情願就絕對是最愚蠢的行為了。
又是一項矛盾的心結。愛的可貴正來自那份一廂情願，想對別人好、想對別人溫柔、想對別人善良，不求回報、不求感謝，只是簡簡單單的希望自己的存在為他人帶來快樂，不帶任何算計。
可事實上，總會疲倦的吧，總會想算計的吧。不被在乎久了，就會想離開，就會想鑽牛角尖，又會不小心想到「要是我不在了」這種極度卑微的問題。看來我不配去擁有純粹的愛吧，畢竟我不能放棄愛我自己，使自己不要那麼卑微，是唯一的自愛。
可一天到晚想著自愛，也是足夠卑微。
但我不想要同情心，也不想要任何虛假的慰問，畢竟我知道真正的在乎是長什麼樣子。

6.

算了算了，明明最近生活過得滿充實的，就不要再糾結一些有的沒的讓自己不愉快了。就當作是開心的事情太多，所以壓力變大，才在那邊講一些有的沒的吧。
希望以後的自己不要輕易地認為怎麼日記上都是一些糟糕的事。

2021.03.24

1.

後悔吧，像安穩、無聲的窒息那樣，平靜的後悔吧，寫下無所更改的文字，然後繼續前行，一如既往。
不需被寫明的事件、情緒都已被記下，深刻的明白是深刻的記憶。其實早已沒有過多的躁動跟不安，只有多餘的一點訝異，跟為數不多的背叛感。
但承諾是想像中的羽毛，輕輕落下，不留痕跡；但承諾是沒有被刻上字句的空碑，立著沒有名字也沒有願望的誓言；但承諾是野草做的指環，沒有愛恨，只有幼稚卻純淨的兒戲。帶著承諾，記憶中的剪影都去了遠方，我來自遠方，行向他方。
後悔吧，像安穩、無聲的窒息那樣，平靜的後悔吧，寫下無所遺憾的文字，然後繼續前行，一如既往。

2.

仔細想想，我傷害過的人絕非少數，所以大部分的事情也算罪有因得，不堪的模樣算是適得其所。可笑至極，明明已經盡可能不接觸人群，還是有辦法用身上任何尖銳的地方去刺傷別人，或許減少社交是保護他人的展現吧。
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，很崇拜、敬愛天使的形象，因為當他們全心全意愛著人類的時候，就必定是自我傷害、自我閹割的，只要是愛著人類，就無一例外。我想學會愛的，但我不會。至少、至少，當個善良的普通人，當個努力善良的勤奮者。
這些話在那些被我害慘了的人看來，必定是虛偽造作，畢竟我曾經是那麼的志得意滿、趾高氣昂。可是，多數人也並非那麼善良，至少我所見證的多數，是那些偽裝自卑、實質也自卑，同時骨子裡卻驕矜自傲的，微妙的偽善者。
所以我的心高氣傲並非那麼出眾，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認知而已。硬要說起來，只是不那麼擅長偽裝自己，去把自己形塑出軟弱、低身段的樣態。至於其他人的話，如果只是擅長演戲自欺欺人，也不必急著互相評價了。
小丑跟小丑，彼此的演員跟觀眾。

3.

有些人似乎很習慣假裝貶低自己的人生，再從這種困境逆流中凸顯自己的不容易，獲得一種與眾不同的快感。可以理解這種心情，但這其實是幼稚且無用的。
畢竟這是「假裝」的，其實他們早早就以自己為榮，並且對自己的道路深信不疑了，否則怎麼會嘴上做一套、身體卻那麼義無反顧呢？這種人，往往不是沒有選擇，卻將自己形塑出一副窮途末路的模樣，實在幼稚。
但也真的就只是幼稚，對別人沒有傷害，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傷害，不過也沒什麼益處就是了。
我想真正需要做的，以及真正對自己來說健康的，是準確分析所處環境，不論好的、壞的全都考慮進去，去思索能夠沒有遺憾的下一步。而不是假裝羨慕著他者、彷彿別人的才是完美無缺的，去將可笑的假象掛在嘴邊當作有意圖的言談。
事實上任何人都知道，嘴巴說的跟心裡想的往往相異。

4.

今天的最後一篇，明天還有早上八點的英文課，今天得早睡才行不然真的起不來。

早睡的好處是不會再想東想西，不會再挖掘更深的泥沼，害自己深陷奇怪的囹圄出不去。
晚上常常進入沉默的狂躁狀態，沒有多餘的呼吸、失常的行為表現，但心理狀態卻變成毫不留情的脫韁野馬，喊著「理性理性理性理性」卻將理性拋諸腦後。

明知不可、明知故犯，明知錯誤，卻深深沉淪其中無法自拔，將不合理的情緒擴大渲染，轉變成全世界都無法理解的，只有我能感同身受的惡意，跟拉不下臉來談的、最卑微粗糙的孤獨。

所有不想回憶起的東西，都反反覆覆一直想起，好像在詛咒我不該有個好夢一般；所有最痛恨的感觸，都在某些瞬間擬真重現，讓人再度接住絕望的心情，彷彿一切都不再有可能好起來。

事實上，只要我不再計較，所有事情都會過去的，沒有事情不會過去，明明只要原諒然後忘掉就可以了。為何非得掐住自己的脖子，好像無時無刻不提醒著：就算是日常生活，能夠痛快的呼吸也是了不起的事情，得好好懺悔，好好珍惜。

一覺過後，醒來之後，我還是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正常過日子，還是能稀鬆平常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，且並非假裝，而是真的打從心底不在意。瘋瘋癲癲的拿痛苦來夜晚作陪，恐怕是有時限性的放蕩跟發洩。

一切都會好好的，我根本沒那麼恨的，也沒那麼愛的。